哼唧就是哼唧

【叶黄】天下第二

· 武侠paro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学武的人大多争勇斗狠，谁会甘心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第二”这种名号，放在书生眼中或许是个令人骄傲的榜眼，但对于武者来说，无疑就是莫大的嘲讽了。如若有人胆敢当面这么叫，收到的必是一贴热辣辣的耳刮子。

明面上说不得，可不代表私下里没人议论。坊间传言中，这天下第二说的不是别人，便是那蓝雨阁副阁主黄少天。

说起这黄二当家，理应赞一声少年英豪。黄少天是个使剑的，随身佩剑名为冰雨，宽不过二指，色如霜雪，可切金断玉。其主人更是凭借一招剑影步独步武林，无人可匹，还得了个“剑圣”的诨号。据见过的人描述说，这位黄剑圣舞起剑来，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点剑而起，落叶纷崩。有道是一剑银光院中起，万里已吞匈虏血。怎一个凌厉了得！

如此高手，怎会沦落到被嘲讽“第二”的田地？此事说来也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黄少天本人太过好斗，总爱追着强手但求一战。寻常人比试输了往往会觉得丢面子，悄没声的就打道回府了，恨不得从此与劲敌不相往来、将这战败的耻辱彻底忘去了才好。可这位黄少侠却是不然。此人是个屡败屡战、愈挫愈勇的主，但凡在比斗中输了一次，便要不依不饶、大张旗鼓地约战直到自己胜出为止。

以黄少天的本事，断不会败在寻常高手之下，奈何黄少侠惹上的不是别人，偏是现如今那武林第一人。

这当世第一其名上叶下修，江湖人称“斗神”，善用的武器是一把名为“千机”的怪伞。这伞乍一看平平无奇，内里却是暗藏玄机。撑开来可作护盾，翻折上去便是战矛，伞柄抽出来又化为利剑，实可谓千变万化，百变无定，与之对战的人无不眼花缭乱、应对不暇，不消半刻便惨然落败。就连那名声赫赫的蓝雨副阁主黄少天，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撑个百余招罢了。

一次不胜，便邀再战，屡战屡败，亦不减其斗志。循环往复，如此孜孜不倦地挑战武林至尊，至今已有七年之久，黄副阁主这“天下第二”的名头便由此传开了。

话虽如此，可那黄少天岂是那么好被人嚼舌根的？单看他执着于比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便知此人不是个容易拿捏的。曾有一伙嘴上没把门的马贼，坐在驿站门前的茶肆里胡乱说什么蓝雨副阁主不过尔尔，奉他做天下第二都是抬举云云。言辞之无状，直教一旁来添茶水的店家都皱了眉头，又惧于这伙人腰间佩戴的武器什么都不敢说。忽然听得一声冷哼，马贼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头戴面纱，游侠打扮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似是对他们方才所言很是不屑。这帮马贼在当地是横行惯了的，哪里容得别人这般态度，当即便抽出刀剑围将上去。

好游侠，以一敌多丝毫不见慌乱，不疾不徐地亮出一柄细剑。那细剑茶掌柜认得，是南边村头李铁匠铺子里打出来的，用料和手工均谈不上上乘。可这柄凡剑到了那游侠手中却是面貌一改，如白蛇吐信，蛟龙穿梭，剑影翩翩交联成错，竟是把一众马贼杀得毫无还手之力。更令人称奇的是，那游侠手中剑招不歇，嘴上也没闲着，把那群贼人先前对剑圣的妄议变本加厉地还了回去，搞得马贼们又惊又怒，手中招式更加没了章法，被杀得落花流水，全然不复先前嚣张的模样。

待到一群马贼被打得鼻青脸肿、跪地告饶，那游侠才收了剑，除去面罩现出本来面目——嚯，哪里是什么游侠，分明是蓝雨阁副阁主、剑圣黄少天本人！

马贼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蓝雨阁地处岭南，与这间钱塘驿道旁的小茶肆相隔千里，怎就偏生在此地遇上这尊大神？直到剑圣远去的身影没入道路尽头看不见了，茶掌柜才摇着头，对着仍然腿软着跪在地上起不来的马贼叹了一声：你们也不想想，钱塘是谁的地盘？

还能是谁的，斗神叶修的呗。

据说斗神在得知了剑圣的这番经历后，特地往蓝雨寄了封慰问的书信，说是自己未能尽到地主之谊，让微服出行的蓝雨副阁主受了委屈。又听闻剑圣此番远行并未携带趁手的兵器，教训几个小小马贼竟花费了一盏茶之久。随信送上吸血剑一柄，望副阁主好生使用，莫要被宵小气坏了身子。

这吸血剑听着厉害，其实不过是打制者从村头的李铁匠换成了县城里的王二麻子，质量略胜一筹却也强得有限。再说，蓝雨阁素来以剑闻名，拜入门下弟子多半数便是为求剑道的，怎可能会缺一把凡铁铸就的剑？叶宗主这封信看似礼数周全，实际上却是明里暗里地挖苦人呢。气得黄副阁主收到信后破口大骂，直言要折回钱塘，把那吸血剑沉到西湖里喂王八。

也难怪，换了谁遇上黄少天这样一个纠缠不休的敌手，大抵都是没办法和颜悦色的。想必叶宗主也是被这没个停歇的邀战搅得没耐烦了，才会对黄少天如此嘲讽有加吧。

也有人会问了，黄剑圣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极，常人难以望其项背。这七年来，难道就没有胜过斗神一次？

还别说，真就有一次险些挑战成功了的。

那是武林大会召开前几日的一间客栈里，赶在这个时间来住店的几乎全是来参会的江湖人士。好巧不巧的，黄少天所在的蓝雨阁与叶修所率领的兴欣山庄就这么碰到了一起。黄副阁主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叶庄主也不遑多让，三言两语堵得对方火冒三丈。两人先是一番唇枪舌战没分出高下，便提出以兵刃代替口舌来一场比试。

刚巧城内哪户人家的女儿才办完比武招亲，擂台还没来得及拆除，叶黄二人便借了这场地，拉开架势就要开打。擂台东头站着的是一身蓝色劲装的黄少天，手握冰雨剑屏气凝神，一双眼睛紧盯着对面那人，目光在脖颈、胸口、眉心之间不住游移，寻找着突破之机。而擂台的西面，身着玄色镶红边武袍的叶修则是一派从容，手中千机伞仍维持着最基本的形态，双目微微眯起，似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先出招的是黄少天。只见他纵身一跃，身法迅疾如电，手中长剑随之刺出，速度之快，竟是斩出了嘶嘶破风之声。而叶修身为武林至尊又岂是浪得虚名，千机伞一撑，已是变幻出盾形态，轻轻松松挡下了这起手一击。

黄少天也不简单，这势如疾风的一击居然只是个幌子，剑尖在伞盾上一触即分，借着回弹的力道变刺为挑，朝着护盾遮蔽不到的地方斜劈而去。但是叶修比他更快一步，千机伞伞面向外翻折屈起化作战矛形态，顷刻之间便由防守转为进攻姿态，来势之汹汹，逼得黄少天也不得不撤剑格挡、回护己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叶修之所以能技压武林群雄，多半也是胜在了这一个“快”字。他手中武器变换不停，百变千机挥出残影，送出的攻击更是一招未老、下一招便已杀至。对战者光是防守便要耗尽全部心力，哪里还能分的出精神反击？而疲于招架之下，难免就会露出破绽，天下无数英雄豪杰，便是如此被叶修挑落武器、败走麦城。

围观者见斗神已将战斗拖入了利好局面，剑圣只能苦苦招架勉力支撑，纷纷摇头感叹，黄副阁主此番恐怕又是要棋差一招喽。然而就在此时，原本毫无还手之力的剑圣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冰雨剑在腕中一转，竟然抢在了千机伞下一招挥至之前猛然刺出，凛冽剑气直冲斗神的面门！

千机固有百变，可是终有极数。黄少天凭着多年来与叶修对战的经验，竟是强记下千机伞的连招组合，看到熟悉的招式便预料到了斗神的后手，抢先一步出击，硬是破了这难倒无数英雄汉的必死之局。

扳回一城的黄少天毫不犹豫，脚踏六十四卦步法，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长剑随心念而动，进止之间分出数道残影，直教人难辨虚实。这便是剑圣的成名招式——剑影步。

面对这突如其来又玄妙难测的一招，饶是叶修也不得不连连退后，避其锋芒。可是黄少天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趁着这势头欺身而上，剑锋几次险险扫过斗神的衣角发尾，又以无常步法封堵其出路，把叶修逼到了擂台边缘，只差一步便能将其斩落台下。

千钧一发之际，叶修手腕一抖，甩出一枚袖箭，不是冲着黄少天，却是朝着天空直飞而去。黄少天只当这是此人声东击西的计谋并不予以理会，稳了稳身形正要给予叶修最后一击，然而忽听得“砰”的一声，竟是从天而降火红色的一物，正好落进剑圣的怀里。

原来叶修那一袖箭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瞄准了招亲擂台上悬挂着的绣球，一箭射了下来。专注于进攻的黄少天先是被这天降之物一惊，看清此物是女儿家招亲用的绣球后更是被搞了个大红脸，丢也不是抱也不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而叶修却是一跃而起，趁着黄少天愣神之际迅速展开反攻，轻轻松松将剑圣摁倒在地，引来台下观众一片哄笑声。

经此一役，也难怪黄少天对叶修执念深重，每每提及都咬牙切齿，几欲杀之而后快了。

总而言之，黄少天与叶修之间的恩怨可谓是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是谁先招惹了谁，又是谁欲擒故纵、欲取故予了。世人只需知晓，这两人一个是心高气傲穷兵黩武，一个是面似城墙心黑如碳，见了面必定是要打上一番的。

就在这一年，武林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支外来的异教徒不知怎的混入了中原，辗转潜入江南，栖身于灵隐山中暗暗招兵买马，意欲挑起征战。幸而被驻守在此的兴欣山庄发现了端倪，抢在异族蛮夷发展壮大之前将其扼杀。由于事发突然没有防备，兴欣一方虽是打了胜仗，却也损伤不轻。庄主叶修身先士卒，伤势更甚，这一战之后竟是连以武林第一人的身份发布公告的力气都欠奉，兀自闭关疗伤去了。

江湖上各路英雄本就对邪教入侵一事不得甚解，叶庄主这一闭关，连个打探消息的渠道都没有，更是让一众好汉摸不着头脑。就在此时，一个自称嘉世旧部的男子突然出现，声称外敌入侵之事竟是由斗神叶修本人亲手策划的。

这消息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嘉世原本也是钱塘地区颇有影响力的帮派，算起来也称得上是叶修的旧主，数年之前不知因何缘故解散了，而后才有了叶修组建兴欣山庄、登上第一人宝座之事。

来自旧嘉世的男子声泪俱下，说当年帮派的纷崩离析就是叶修搞的鬼。此人心术不正，搅散了嘉世仍不满足，暗中勾结了邪教，还想搅乱整个天下。我族疆域广阔，异族人怎就偏偏在灵隐山中落了脚？分明是有内应帮衬，叶修便是那私通外敌之人。只是异族人的藏身之处无意间败露，叶修这才弃卒保帅，试图以抗击倭寇之功提升自己在武林当中的声望，真真是一盘好算计。当今之重，应是全武林联合起来，趁着叶修伤重一举除掉这个大魔头！

此言一出，江湖众人心中各有计较。信了该男子的一面之词、义愤填膺想要讨伐斗神者有之，同情旧嘉世遭遇、意图为其复仇者有之，不关心是非对错、只想着灭了兴欣自己能分得些好处者亦有之。然而不论初衷如何，一大队人马迅速集结起来，在旧嘉世男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叶修闭关之处杀将过去。

才经历过一场的恶战兴欣山庄弟子面对武林同胞的围剿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将叶修居住的木屋围了起来。就在众人准备发动最后一击时，忽见一蓝衣剑客飘然而至，怀抱宝剑立于木屋门前，拦下了破空而来的箭矢。定睛一看，却是斗神多年来的死对头、蓝雨阁剑圣黄少天。

前来围剿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剑圣此番举动究竟是何目的。领头的旧嘉世男子上前一步，对黄少天行了个抱拳礼，恭敬道：“蓝雨阁副阁主大驾前来，可是来助我等灭了叶修那贼人？”

黄少天一扬下巴，语气甚是倨傲：“我愿意来便来，与你们何干？老叶是不是贼，哪容得你们这群无名之辈定夺？识相的就赶紧散了罢，若是扰了我与老叶的比试，休怪我拿你们来祭剑！”

话里虽然没什么好言语，却是明明白白地表示出对斗神的回护之意。旧嘉世男子暗中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又道：“黄副阁主，这次我们若是能成功杀了叶修，对您也是有大大的好处。要知道叶修一死，您可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了！”

黄少天冷笑出声，抽出冰雨剑直指嘉世男子的眉心，一字一句，语气间满满的铿锵果决。

“天下第一？好啊。你们若想杀天下第一，总要先胜了我这天下第二再说！”

这是黄少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是第二，仅次于叶修的第二。

言罢，就见黄少天身形一动，窜纵而出，腕间寒芒一闪，便已将嘉世男子的头颅斩于剑下。他未做停留，剑光一转，竟是以区区一人之力，在与身后木屋十步之遥处，毫无畏惧地，与前来狙杀斗神的上万兵马战成一团。

之后的故事，流传出了几个不同的版本。

有人说剑圣凭借无人可匹的神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护斗神直到出关。斗神执伞破门而出的那一刻，两人对视一眼仰天大笑，携手从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逍遥遁走。

有人说黄副阁主固然强悍，却也是寡不敌众，在刀剑丛飞中落了个遍体鳞伤。危急关头，木屋内的叶修似是有所感应，不顾自身安危提前出关，夺了一匹战马，抱起无力再战的黄少天惊险突围。

也有人说叶庄主胸有丘壑，早已将事情安排妥当。他根本没有受伤，只是以一座空屋为饵，再托黄副阁主居中牵制，自己则是带了一班精兵由外侧包抄，反将这帮前来围剿的部队擒获了。

不管传言如何演变，最终的结局都是相同：斗神叶修与剑圣黄少天成功脱离了众人的包围网，双双隐匿于江湖，再无音讯。天下第一与第二，从此便成了江湖上一段惹人遐思的传说。

后来又发生了几件小事。

先是有人发掘出旧嘉世倾颓的真相，原来那个煽动众人围杀叶修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设计引发嘉世内斗，这才让曾经辉煌一时的嘉王朝由内部崩塌。叶修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并将其捉拿，那人跪地求饶，赌咒发誓说自己已经悔改，叶修这才留他一命，也未将他的罪行宣扬出去，只是废了他的武功教他无法再为恶。这人因此记恨上了叶修，于是导演了后续的种种，均是为了报复。

其次，流转于各国之间的商队传回了消息，说是那伙图谋不轨的邪教徒的身份已经查清，是一帮因作恶多端而被流放的外国囚犯，不知怎的逃了出来，流窜到江南腹地，停留在灵隐山也是偶然，一路上并无内应。

如此，加在叶修头上的罪名终是彻底洗清了。

众人这才恍然。他们平日里没少受得武林至尊的照抚，扪心自问对待斗神也称得上敬重。可是祸事当头，唯一能对叶修深信不疑、性命交付的人，竟只有那个与之做了多年对手的黄少天。

有些因受蒙蔽而参与了围剿行动的人心怀愧疚，想要寻到斗神和剑圣当面致歉。他们去了岭南的蓝雨阁，拜会了有“算无遗策，无所不晓”美称的喻阁主。然而喻阁主面上言笑晏晏，谈话间却是滴水不漏，什么讯息都没有透露出。

心有不甘的人们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兴欣山庄。兴欣山庄现任掌事的是一位出身市井的女流，传闻没什么心机，想来能够比较轻易地套出想要的信息。然而这位老板娘很有自知之明，早早闭门谢客，只是在山庄门口贴出一张告示，所述内容与蓝雨当家的别无二致，行文措辞间笔锋婉转，不似老板娘平常的口气，倒是与某位阁主的笔法如出一辙。

两边的路数均走不通，也就只好放弃了。众人沿着山庄门前的石板路拾级而下，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可以问询探听内幕的人。唯有一位心有悔意无法纾解的年轻武者仍然不愿离开，不死心地绕着山庄外围转了好几个圈。转到后门时，终于听见墙内隐约传出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似乎正是先前将他们拒在门外的伙计。

“动作都麻利着点啊！这批货可是老大亲自吩咐下来的，一定要给办好了！若是误了下月初十大嫂的生辰，我就替老大给你们好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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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来源就是不久前结束的b萌……因为沉迷世界杯拖到现在才写完orz

旁的话不多说了。诸君，我爱叶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