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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丨叶黄 (ง •̀_•́)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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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黄】不舍昼夜

· 退役后老夫老夫的故事

“老叶,你有一根白头发。”

黄少天的声音是从斜侧上方传来的。叶修仰了仰头,看见自家小朋友手里抱着笔电记事本圆珠笔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站在沙发边上,居高临下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他的后脑勺。

“在哪呢?”

“这里。”黄少天说着,有点费劲地空出一只手扒拉了一下叶修的头发。叶修顺着他的手腕一路摸过去,摸到了被黄少天挑出来捻在指间的一根发丝,手指灵活地转了两圈,顺手就要拔掉。

“诶诶诶!你干什么干什么!”黄少天叫,一巴掌把叶修的爪子拍到了一边。

“你不是看着它碍眼么,拔了呗。”

“白头发不能拔的知道不知道?你想想,它周围的头发们看见自己的兄弟被连根拔起,肯定脸都要吓白了。到时候就不是白一根而是白一片了。”

黄少天愣是把一通歪理说得振振有词,叶修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看着他。

“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把它藏起来。”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着,把手里面的东西胡乱往沙发上一丢,双手齐上开始折腾叶修脑后的几撮毛。叶修的头发不长,但是挺软,扒拉扒拉造个型什么的倒也不算太难。黄少天摆弄完后还仔细端详了一番,点点头做出评价:“完美。”

“你说啥就是啥吧。”叶修没所谓地说。反正他自己看不到自己后脑勺的“尊容”,倒腾成什么样子还不都是给黄少天看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表:“快八点了,你准备好了没?”

“卧槽已经到点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一下?好了好了准备好了,快开电视开电视吧!”

黄少天一边说着,一边盘起一条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开笔电架在大腿上,翻开笔记本到写满数据的一页搁在身边,最后扭着腰从茶几下方的暗格里翻出一副眼镜——以上便他作为特邀评论家为电竞周刊写稿时候的标配了。黄少天这两年有点近视,平时没什么大影响,但是看精细东西的时候就要依赖眼镜了。他自己也吐槽过,打了十多年电子游戏都没视力下降,退役后读了个大学反倒搞得近视了,可见读书是万恶之源。

叶修遥控打开了电视,画面中出现的赫然是荣耀常规赛的直播。

最开始的几分钟是主持人毫无新意的开场白。叶修退役后进入电竞总局工作,一天到晚跟这些形式多过内容的东西打交道,此刻对这些场面话提不起一丝兴趣。于是他便放任自己走了个神,视线晃晃悠悠地飘到了黄少天的身上,从那人乱蓬蓬的头发一路打量到他鼻尖上架着的金丝细框眼镜。

这副眼镜的风格真的一点都不黄少天。能hold住这种造型的,一般都是年过四旬不苟言笑的企业老板,手拿金笔签下动辄几百万的协议合同,而不是顶着鸡窝头嘴里念念叨叨码着按字数计费稿件的专栏作家。

其实最初配镜的时候,黄少天挑中的是一款宝蓝色圆形粗边镜框,标准的潮男款加蓝雨色,可嘚瑟了。然而戴了没几天他就抱怨镜框太重压得他鼻梁疼。叶修嘴上嘲讽了一把那人鼻梁两侧颇为滑稽的大红印子,背地里却是给叶秋打了个电话,搜罗比较了半天,最后买了个不知哪位商业精英的同款,配好了镜片很随意地搁在了黄少天的电脑旁,和纠缠不清的耳机线数据线裹成一团,差点被满世界寻找神秘失踪的电源线的黄少天一把扯到地上。

"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咋地,但是实用性勉强给个好评。"事后黄少天如是说道,也不知他评价的到底是新眼镜还是男朋友。

当初那个要风度不要温度、三九天里只穿一件连帽衫就敢半夜跑出来私会暗恋对象的蓝雨副队长如今竟也看重起实用性了,这人设真可谓是崩得彻底。

黄少天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暗地里吐槽,双眼紧盯着电视屏幕,手底下噼里啪啦打着字,嘴巴里还闲不住地和解说员抢话,一心多用,哪个都不耽误。他写稿不像一般作者那样要等到赛后依靠回放镜头和整体观后感受码字,而是一边看一边洋洋洒洒写下大几千字的实时评论,偶尔还会夹杂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吐槽,等到最后修改时再一一挑出来删掉。

"……中路进攻,没有迂回,夜雨声烦的作风还是一贯的强硬啊。"

"夜雨声烦"和"强硬"两个词语的组合激起了叶修一阵强烈的违和感,也把他从神游中拽了回来。他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黄少天,只见那人神色如常,一副接受度良好甚至还颇为认同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解说员口中的夜雨声烦背后早已换了人。

如今操作着夜雨声烦的当然是卢瀚文。他虽是黄少天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在各种细节习惯上却是和前任剑圣千差万别。为了迎合新任操作者的需求,夜雨声烦这个角色也难免做出了不少调整。曾经追求轻便的流线型铠甲换成了更注重物理攻击和防御加成的重甲,手中的武器也由那把冰蓝色的光剑变成了重剑焰影。就连作战风格上,夜雨声烦也由昔日伺机而动的刺客妖刀变成了穷追猛打、咬住了就绝不松口的霸气攻坚手。可以说,除了那张像素点组成的脸外,夜雨声烦身上已经看不出半点黄少天的影子了。

应该说,就连那张脸也并不很像了。

记得荣耀刚开服的时候,捏脸系统做的还不是很完善。十三岁的黄少天上传一张证件照,系统识别出来的却是一张日漫画风的正太脸,唯一的相似处只有那双圆溜溜的杏眼,还不及本人十分之一的有神。再加上被"黄金圣斗士"带歪了审美的黄少天自定义的一头金发,未来剑圣的模样就这么被敲定了。

如今的黄少天当然不复少时的模样,就连那头标志性的嚣张金发也换成了低调温和的深棕色。说起来,这个颜色还是叶修帮着选的。退役后黄少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那头因为形象要求顶了十年的、“看都要看腻了”的黄毛换掉。奈何习惯的力量实在强大,黄少天对着镜子中黑发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死撑了三天,最终还是灰溜溜地回到理发店,对着一大本由明黄到棕黑一字排开的"五十度黄"颜色卡纸一筹莫展。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叶修不知怎的想起了某个冬日里,黄少天给重感冒到嘴巴里发苦的自己带过的一杯热可可。那时的黄少天也是这样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又纠结的表情,零星的雪花落到他的头上肩上,像是甜品上装饰用的糖霜。

"就染这个颜色吧。"叶修指着册子上的可可色说道。

黄少天有些惊讶于他的主动建议,但也还是爽快地采纳了。事实证明,这个颜色确实挺衬他,配上他偏白的肤色和小巧的脸型,不说话的时候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再之后,黄少天的发色就定在深棕色没变过了。

大概是叶修今天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看比赛,动不动就神游到外太空星系。等到他重新把目光聚焦到电视屏幕上时,团队赛都已经开始了。

"漂亮!这个新人有前途啊,战术意识真不错。难得看见枪淋弹雨在场上这么积极的主导节奏,我一会要给郑轩发条短信,问问他有什么感受。"

黄少天嘴里吐槽着旧日队友,手上却是毫不含糊地分点列出了弹药专家在刚刚一波爆发中的一二三四条闪光点。叶修瞄了一眼文档左下角的字数统计,心道小朋友在这方面还是老样子,一说到蓝雨就激动,一激动就爆字数。看来今晚某人又有的删了。他看向画面回放中烂漫的光影效果,也发表了几句点评。

"现在的技能特效真是越改越夸张了。之前去韩国考察的时候,他们的3D投影亮度饱和度调到没法看。要是派一个这样的百花风格选手上去,全场观众都得瞎。"

"你的意思是今年世邀赛应该不会在韩国办了?"黄少天一边看着比赛写着稿,还能分出一根神经和叶修讨论。

"嗯,组委会那边目前比较倾向澳大利亚。不过游戏公司大概也会做些调整。毕竟比赛现场3D化是大趋势,他们也得考虑一下市场需求。"

曾经对商业运作完全不感兴趣的叶修,现如今在电竞局里见多了这些弯弯绕,也渐渐养成了这种看到游戏场景先想推广方案的惯性思维了。昔日战术大师的底子当然还是在的,只是想让他像过去在役时那样对着一段视频张口就来,恐怕就有一点困难了。不过刚好和因为工作需求恶补了一堆战术知识的黄少天拼个半斤八两。

他们就着世界赛的话题又讨论了几句,黄少天的注意力又移回比赛上去了,叶修也难得专注地看完了团队战的后半程。整场比赛以蓝雨的胜利落下帷幕。虽然角色背后的选手早已换了个遍,但是蓝雨团队那种互相包容、力求让每个人展现自己最大优势的氛围还是没有变的。选手们退场前挥手致意的时候,黄少天也举着胳膊跟着现场观众一起嗷嗷了几嗓子。

叶修有点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近些年他的生物钟已经彻底被调成了老干部模式,每晚十一点准时犯困。黄少天眼尖地看见了,轻轻推了推他。

"困了你就先去睡吧。我今晚得把这篇评论改完交上去,还要赶明天早上的打稿呢。以前你们老说我废话多我还不觉得,现在开始写专栏了才发现——我靠,老叶你怎么又有一根白头发?"

叶修被他一声叫唤弄得清醒了一点,很没所谓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哥都四十多的人了,有点白头发还不正常?"

"四十一岁而已,你今年的生日还没过呢,别把自己说的好像有多老似的好吗。"黄少天有点没好气地说道。他微微皱着眉头,露出叶修熟悉且喜爱的那种认真表情,真情实感地为叶修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烦恼着。他把膝上的电脑挪到一边,跪坐起身来抱着叶修的脑袋一通乱扒拉,试图搜索还有没有其他漏网的白发。

叶修没再反驳,拍了拍黄少天的胳膊,示意那人从自己身上下来,"行了,你个小四眼儿就别瞎费劲了。"

黄少天瞪着眼睛要发作,叶修已经丢下一句"加油啊评论员大大",先一步回卧室去了。

这一晚,叶修梦到了十年前黄少天最后一次参加世邀赛的情景。

那年的比赛地定在了法国巴黎。黄少天的退役决定是早就做好了的,只等比赛一结束回国就召开新闻发布会。但是在巴黎备战期间,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假装未来的日子还会和过去一样,充满无尽的可能和无数个属于黄少天的夏天。

比赛结束后的短暂休假里,他们手牵着手逛遍了巴黎大大小小的景点。在巴黎圣母院前,他们借着拥挤人潮的掩护,在这座古老神圣的教堂门前紧紧相拥。那天他们都笑得很开心,既像是对过去荣耀的一场盛大告别,也像是在未来降临之前的最后一次纵情狂欢。

醒来的时候,叶修看见黄少天面冲自己侧躺着睡得正沉。清晨的阳光从没有他背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中照进来,映得黄少天周身披金,恍惚间竟与叶修梦境中那个恣意耀眼的金发青年形象重合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把那人揽进怀里,这才发现面前睡着的还是那个早已不复年轻的黄少天。这家伙大概是前一晚熬夜熬的狠了,穿着白天的衣服就扑到了床上,连别在头顶的用来固定刘海的发夹都忘了摘下,露着发帘底部新长出来的棕黑色发根和额头上几道浅浅的抬头纹。

时光如流水啊不停地走,日复一日地冲刷打磨着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带走了点什么,又沉积下了点什么。每一天的他们都和昨日的那个有着细微却无法挽回的不同。叶修只觉得他还没有爱够昨日的那个黄少天,今天的这个就已经鲜活活地来到他面前了。

睡梦中的黄少天大概是被箍住了手脚不太舒服,扭了扭身子发出几声梦呓,似乎是在念叨什么"斗神"、"PK"之类的话。叶修有些哭笑不得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轻轻回了一句:"什么斗神,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黄少天没有醒,凭本能躲开叶修的手,皱着鼻子直往被单下面钻,嘴里面咕哝声音更含混了,似乎还夹杂着几个粤语单词。叶修听了半天,最终认出了其中一个频繁出现的短语好像是"君莫笑"。

这家伙,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啊?

叶修在黄少天的额头上印下浅浅一吻,替他取下了头顶的小发夹,整理好细碎的刘海,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把窗帘仔细地拉好。

这个周末大概就是黄少天事先预约好,要去给头发补色的日子了吧。或许这次自己也该跟着去一趟,试着染一个自然黑之类的?

既然黄少天的心里还做着一个英雄不老的美梦,那么叶修,当然也是愿意陪着他一起梦下去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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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我一直不太敢写的题材,大概是因为不舍得把"衰老"这么无奈的字眼安在叶黄身上吧。

推荐一首歌,来自ABBA的Our Last Summer,基本上是我写这篇文的初衷。其中一句歌词是描写主角之间激情褪去、回归平淡日常生活的:
How dull it seems // 看似乏味平庸
Yet you are the hero of my dreams // 但你永远是我梦寐的英雄

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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